**省行行长楼层**周正阳敲了两声那原本就开着的办公门。
在一声“进”后，他迎来了工作十年第一次与省行行长向天佑的面对面交谈。
向行长将业绩报告推过办公桌："松河支行的五年曲线图，像条冻僵的蛇。
去年农户贷款新增量，还比不过农商行一个季度。
"报告中的脚注用的是“银杏叶”图样——这是三年前自己在普惠金融改革建议书里用的标注。
彼时刚提拔副科的他，曾用叶子图样比喻县域金融的"季节性枯荣"。
这些年竟成了普惠部报告的惯用标注。
"温室里的兰花，该去山野历练了。
"向行长摘下花镜时，镜腿在桌子划出细痕，"松河县支行党委书记，等审计结束后任行长。
"窗外闷雷碾过城市天际线。
---**城际列车二等座车厢**周正阳摩挲着一纸调令，手机屏保上女儿的笑脸突然被来电切断。
省行行长联络员陈明远的声音裹着风声："正阳哥，松河支行的风水鱼缸里养的是清道夫，知道什么意思吗？
"“说明他们擅长清理垃圾？”
“错！
是因为众所周知——”年轻人突然压低声音，”那里垃圾横行！”
列车穿过隧道，黑暗吞没了车窗上摇晃的倒影。
"领导选派你，是想让你这位业务精英发挥鲶鱼效应。
但作为兄弟还是想多嘴一下：鲶鱼从来不是独行侠。
""你猜为什么松河八年换了五任行长？
"周正阳望向窗外飞驰的雨幕："因为那里是块硬骨头？
""错！
"陈明远在电话那头笑得狡黠，"因为那里的鱼缸太小，养不下大鱼。
""对了，"声音突然压低，"听说松河支行综合部的李国富主任，最爱在开会时讲流程二字。
""流程？
""对，就是那种能把活人讲死，把死人讲活的流程。
"周正阳忍不住笑了："你这是在提醒我，还是吓唬我？
""我是在告诉你，"声音突然正经起来，"有时候，流程就是最好的挡箭牌。
"---**松河县火车站**暴雨抽打着站前广场的"普惠金融示范县"铜牌。
周正阳护着公文包冲进出租车时，瞥见站外蹲守的奥迪A6亮起双闪——车前窗雨刮器摆动的节奏，与三年前某小贷公司老板在省行门口守候时一模一样。
"师傅，去北商银行宿舍。
"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他湿透的西装："新来的？
"车驶过中心大街，农商行LED屏正滚动"存款有礼"广告。
与之相隔五十米的北商银行网点，卷帘门己落下大半，保安缩在檐下刷短视频，外放的笑声混着雨声格外刺耳。
---**支行后院**周正阳踩着积水走向办公楼时，忽然被堆在消防通道的纸箱绊住。
褪色的"防汛物资"封条下，2019年的生产日期在晨光中泛黄。
二楼传来争吵声："李主任，救灾帐篷还在库里吧？
""小赵啊，按流程要先报市行审批..."他弯腰掀开湿透的纸箱，救生衣霉斑的潮气扑面而来。
最底层的账本残页上，"冲锋舟采购"条目后跟着七个不同笔迹的签名。
---**支行会议室**天花板漏雨在投影幕布上晕出水渍，业绩报表的柱状图像泡发的海带。
李国富端着青花瓷杯踱到窗前："咱们支行老楼就这样，下雨天得穿雨鞋开会。
"突然的断电让空调嗡鸣骤停。
黑暗中有打火机擦响，周正阳借着那点幽蓝火光，看见支行对公刘振东副行长点燃烟头的侧脸。
"各位手机还有信号吗？
"对公部总经理大嗓门划破黑暗，"气象台说光缆被雷劈了！
"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，浑身湿透的老信贷员赵德顺撞开门："周行！
河湾村十七户菇棚全淹了，村支书带着人在咱们支行楼下的营业网点..."---**网点大厅**应急灯将人影投在破碎的ATM防护罩上。
周正阳踩过积水走到叫嚷的人群前，发现玻璃门外的泥水里跪着个抱孩子的妇人。
"去年说好的无还本续贷..."她举起泡烂的合同，"菇棚塌了，但菌包还在冷库..."李国富凑过来低语："她家担保人上月车祸去世，按制度..."话音被金属碰撞声打断。
赵德顺扛着锈迹斑斑的手摇发电机挤进人堆："九八年抗洪就用这个办过业务！
"周正阳扯下领带缠住发电机摇把时，瞥见陈芳副行长悄悄塞给妇人一包纸巾。
这个分管零售的年轻干部，此刻正用身体挡住试图拍摄的某首播网红。
---**支行值班室**湿透的衬衫贴着后背，周正阳在《支行工作周志》的最新页签下名字。
忽然注意到某条记录："9月28日，王县长视察，借走防汛沙袋50个。
"窗外闪过车灯，石材厂老板的奔驰GLC碾过水坑。
来人抱着雕花木盒大笑："周行，听说您爱喝茶？
这陈年普洱...""正好给乡亲们压惊。
"周正阳推开木盒，露出下面沾泥的普惠金融宣传册，无暇顾及这突然到访的“老板”，紧急部署制定《灾后重建金融服务方案》。
---**临时指挥部（次日早七点）**县防汛指挥部的白炽灯管在电压不稳中忽明忽暗。
周正阳的皮鞋踩着地面积水，在印有"北方商业银行"字样的签到簿上留下湿痕。
作为全县唯一参会的金融机构代表，他的目光掠过水利局长手中的受灾报告，迅速锁定"河湾村"与"石材产业园"的关键数据。
"周行，"分管财贸的副县长匆匆走来，西装下摆还沾着泥点，"你们那个惠农速贷，最快多久能放款？
""材料齐全的话，两小时到账。
"他掏出连夜拟定的《灾后重建金融服务方案》，"这是应急通道操作细则，昨夜己上报市行审核通过，请您转交各村镇。
"角落里突然传来争执声。
石材厂刘老板揪着村支书的衣领："我的冷库要是毁了，你们全村都别想拿到贷款！
"周正阳快步插入两人之间，手掌精准压住贷款合同："刘总，冷库保全方案在这里。
"他翻开合同附件页，"只要配合转移菌包，北商银行可以提供仓储融资支持。
"赵德顺此时挤进人群，手机里是林小曼刚传到的分析模型："按这个方案转移，冷库损失能减少67%！
"（第一章完）
在一声“进”后，他迎来了工作十年第一次与省行行长向天佑的面对面交谈。
向行长将业绩报告推过办公桌："松河支行的五年曲线图，像条冻僵的蛇。
去年农户贷款新增量，还比不过农商行一个季度。
"报告中的脚注用的是“银杏叶”图样——这是三年前自己在普惠金融改革建议书里用的标注。
彼时刚提拔副科的他，曾用叶子图样比喻县域金融的"季节性枯荣"。
这些年竟成了普惠部报告的惯用标注。
"温室里的兰花，该去山野历练了。
"向行长摘下花镜时，镜腿在桌子划出细痕，"松河县支行党委书记，等审计结束后任行长。
"窗外闷雷碾过城市天际线。
---**城际列车二等座车厢**周正阳摩挲着一纸调令，手机屏保上女儿的笑脸突然被来电切断。
省行行长联络员陈明远的声音裹着风声："正阳哥，松河支行的风水鱼缸里养的是清道夫，知道什么意思吗？
"“说明他们擅长清理垃圾？”
“错！
是因为众所周知——”年轻人突然压低声音，”那里垃圾横行！”
列车穿过隧道，黑暗吞没了车窗上摇晃的倒影。
"领导选派你，是想让你这位业务精英发挥鲶鱼效应。
但作为兄弟还是想多嘴一下：鲶鱼从来不是独行侠。
""你猜为什么松河八年换了五任行长？
"周正阳望向窗外飞驰的雨幕："因为那里是块硬骨头？
""错！
"陈明远在电话那头笑得狡黠，"因为那里的鱼缸太小，养不下大鱼。
""对了，"声音突然压低，"听说松河支行综合部的李国富主任，最爱在开会时讲流程二字。
""流程？
""对，就是那种能把活人讲死，把死人讲活的流程。
"周正阳忍不住笑了："你这是在提醒我，还是吓唬我？
""我是在告诉你，"声音突然正经起来，"有时候，流程就是最好的挡箭牌。
"---**松河县火车站**暴雨抽打着站前广场的"普惠金融示范县"铜牌。
周正阳护着公文包冲进出租车时，瞥见站外蹲守的奥迪A6亮起双闪——车前窗雨刮器摆动的节奏，与三年前某小贷公司老板在省行门口守候时一模一样。
"师傅，去北商银行宿舍。
"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他湿透的西装："新来的？
"车驶过中心大街，农商行LED屏正滚动"存款有礼"广告。
与之相隔五十米的北商银行网点，卷帘门己落下大半，保安缩在檐下刷短视频，外放的笑声混着雨声格外刺耳。
---**支行后院**周正阳踩着积水走向办公楼时，忽然被堆在消防通道的纸箱绊住。
褪色的"防汛物资"封条下，2019年的生产日期在晨光中泛黄。
二楼传来争吵声："李主任，救灾帐篷还在库里吧？
""小赵啊，按流程要先报市行审批..."他弯腰掀开湿透的纸箱，救生衣霉斑的潮气扑面而来。
最底层的账本残页上，"冲锋舟采购"条目后跟着七个不同笔迹的签名。
---**支行会议室**天花板漏雨在投影幕布上晕出水渍，业绩报表的柱状图像泡发的海带。
李国富端着青花瓷杯踱到窗前："咱们支行老楼就这样，下雨天得穿雨鞋开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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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暗中有打火机擦响，周正阳借着那点幽蓝火光，看见支行对公刘振东副行长点燃烟头的侧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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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湾村十七户菇棚全淹了，村支书带着人在咱们支行楼下的营业网点..."---**网点大厅**应急灯将人影投在破碎的ATM防护罩上。
周正阳踩过积水走到叫嚷的人群前，发现玻璃门外的泥水里跪着个抱孩子的妇人。
"去年说好的无还本续贷..."她举起泡烂的合同，"菇棚塌了，但菌包还在冷库..."李国富凑过来低语："她家担保人上月车祸去世，按制度..."话音被金属碰撞声打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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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周正阳扯下领带缠住发电机摇把时，瞥见陈芳副行长悄悄塞给妇人一包纸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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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**临时指挥部（次日早七点）**县防汛指挥部的白炽灯管在电压不稳中忽明忽暗。
周正阳的皮鞋踩着地面积水，在印有"北方商业银行"字样的签到簿上留下湿痕。
作为全县唯一参会的金融机构代表，他的目光掠过水利局长手中的受灾报告，迅速锁定"河湾村"与"石材产业园"的关键数据。
"周行，"分管财贸的副县长匆匆走来，西装下摆还沾着泥点，"你们那个惠农速贷，最快多久能放款？
""材料齐全的话，两小时到账。
"他掏出连夜拟定的《灾后重建金融服务方案》，"这是应急通道操作细则，昨夜己上报市行审核通过，请您转交各村镇。
"角落里突然传来争执声。
石材厂刘老板揪着村支书的衣领："我的冷库要是毁了，你们全村都别想拿到贷款！
"周正阳快步插入两人之间，手掌精准压住贷款合同："刘总，冷库保全方案在这里。
"他翻开合同附件页，"只要配合转移菌包，北商银行可以提供仓储融资支持。
"赵德顺此时挤进人群，手机里是林小曼刚传到的分析模型："按这个方案转移，冷库损失能减少67%！
"（第一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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